18 第18章 皮与脸 | 隐凤坊秘史——为复仇不得不穿上女皮的他,逐渐沉沦···

  “前辈,我这是?······”,他难掩哀伤,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变成这副模样

  “啧···”,杜鹃倒是毫不惊讶,看着看着,她眼中反倒澎湃起来

  “铁面都喂你吃了些什么?”

  “···据她所言,初入坊时将那些秘药混入糕点中诓我吃了,还在沐浴的水里加了东西,将我身形催出些微的女态,逼我留下”,陈秋白此刻完全不愿提起这些,“只是我以为我已答应了她,她便不会再对我身子动什么手脚,没想到···哎”

  太阳渐上梢头,透过纸窗撒在他如凝脂般的真皮上,仿佛灼烧般的疼

  杜鹃抽开床柜随手取出件衣服递给陈秋白,是一件档次很高的莲纹丝裙

  “你莫心急,先遮住身子”

  陈秋白套上这丝衣,轻薄舒滑的质感令他宽慰了些,

  “对了,你身手可有变化?”,见他神色安然下来,杜鹃却突然问起

  “身手?”,这没来由的一问让陈秋白有些奇怪,可关于自己的身手,他也一肚子问题

  “铁面曾说她喂我的东西,能住我功力大涨,目前所见···似乎不是妄言”

  “哦?”,杜鹃夫人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,“涨到什么程度?”

  “她手下有名唤作‘初晴’的女子,身法变幻莫测,双手各执三柄无形锋刃,乃是数一数二的高手”,想起初晴捅入肋间的刀锋,至今都令陈秋白不寒而栗,“在下曾与她交手···凭在下这三脚猫的衙门功夫怎可能是她的对手?可····却是稀奇,非在下自夸,当时我二人竟斗得个不相上下”

  “此人我也有所耳闻”,杜鹃道,“她乃铁面精心培养的亲侍,无论武功还是易容之法都颇得铁面之精髓”

  (呵,说起来,这女娃也算我师侄儿)

  “是···现在想来,能从此人手中脱逃,真是万幸”

  “短短四月武功竟有如此神速进展,嗯···”,杜鹃脑中思索着,突然却笑了起来

  “哈哈···哈哈哈哈····”

  “前辈,何故发笑?”,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陈秋白颇感不安

  “那铁脑壳堵了个大的”,她竟也如青狐般唤着为铁面起的奚落称呼,“而且,她赌输了”

  陈秋白如今满脑子都是疑虑,根本不明白她在讲什么

  “小捕快,你这趟遭遇是福是祸还未可知”,她笑声渐熄,“路一步步走,饭一口口吃,先取出你脑中的虫子再说”

  “···多谢前辈”,他起身行礼,虽因身体异变而消沉,可该有的礼数不能丢

  “这虫子入脑太深,需内服外敷同时进行方能安然取出,至于时日···看你的样子,怕是短不了”。杜鹃雷厉风行,当即起身翻箱倒柜的找起书卷药材,“这段日子你依旧可住在青儿那间房子,至于你这身子···待取了虫子我再想办法”

  “前辈大恩,在下不知何以为报!”,陈秋白半跪于地,低头抱手

  “···你起来”,杜鹃最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下跪,扶着他起身,“我既然要治便会治到底,多余的话也别讲了,刚刚催你发了病想必很不好受,这会儿先去歇息吧,等药好了,我会唤你”

  “多谢前辈!”,陈秋白重重一声道谢,虽还是女子的腔调,可掷地有声,分量十足

  只是正欲拉门,他似乎又踌躇不前,似是想说些什么;纠结半天终究还是开了口

  “前辈,在下斗胆相问,您与铁面夫人···是什么关系?”

  “···”,杜鹃沉默着,依然没停下手头翻翻找找的活计,半晌过后她终是开口

  “时候到了,我自会告诉你”

  陈秋白不再多问,推门而出

  杜鹃夫人望着他离去的身影,脑中思绪万千

  (师姐,未曾想真让你找到‘阴阳混元之体’,可···你制得住吗?或许这小子,可以成为制衡她的关键···)

  ···

  青狐就在门口靠着柱子,见他出来当即动身想问写什么,他察觉门外有人也转过头去,两人面面相觑

  时隔多日,青狐总算见到陈秋白的真容,虽变了不少,可他原就长得清秀,被塑成女子样态反而没什么异样,同时散发着男子的俊秀与女子的柔美

  “呃····”,她低下头去,自己竟害羞了

  陈秋白也是一阵沉默,终是一句话未说的离开了

  ···

  “进来吧,蹲在外头挺累的”,杜鹃夫人提高嗓门朝门口放言

  “嘻”,青狐推门而入,“师傅,怎么样?查出什么了吗?”

  “什么怎么样?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,还用问我?”,杜鹃讥讽道,“你想偷听偷看,我可是拦不住”

  “哈哈···”,青狐尴尬的笑着,“人家心急嘛”,她上前两步,脚底似是触到什么东西,低头看去,原来是陈秋白脱下的思珺人皮

  “哗····”,她小心翼翼的将人皮拿起抖开,拍干净上面的尘灰,放在手中一寸寸的摸着,恨不得当即就穿上

  “我劝你别打这东西的主意”,杜鹃夫人看出她心中想法,一语点破

  “师傅,您也知道我就这点儿癖好”,她眼中满是憧憬,“再说···您不想掌握这手艺吗?”

  “不想”,杜鹃毫不犹疑,斩钉截铁的拒绝她的想法,“这并非什么好东西”。她伸出手来,青狐极不情愿的将人皮交过。杜鹃如叠衣服那样把人皮叠的方方正正,将皮脸放在最上一层

 杜鹃揽住失魂落魄的青狐,扶她在一旁坐下,“我倒是有件事儿想问问你”

  “什么事师傅?”,青狐倒是疑惑,师傅几乎从不过问自己的事儿,怎么这会儿却突然主动问起

  “这小子去你那儿的那夜,发生了什么?”

  “?!!”,青狐猛地一怔,心口“砰砰”的猛跳

  “没,没发生什么啊?”,她强装镇定,只是音调都变了味

  “我看得出,那小子的合欢蛊不久前发作过一次”,杜鹃夫人不依不饶,“而合欢蛊若是发作,没有特别的药材是解不了的,除非···”

  “恰,恰巧我那儿正准备了这些药”,青狐磕磕巴巴,“给他消掉了,就,就这么一回事”

  “是么?这就好,你也算救了那小子一命”,杜鹃夫人皮笑肉不笑,点到即止。她拿出张很长的羊皮卷,研了小小一盒墨水,用细毫的笔沾着如风般挥毫泼墨;不多时便将那羊皮卷写的满满当当

  \”虽然我不想你再下山闹腾,可要治他,我这也缺了不少药材,青儿,你便照着这方子下山准备\”,她将羊皮卷交予青狐,青狐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,忍不住一声哀嚎

  “还有”,杜鹃夫人抽开一扇很大的柜子,里面霎的飘出些许白丝丝的凉气——几张人皮面具正铺在柜中的冰块上,皮脸鲜活生动,看来是近日新做的
  
  “拿去,你这张脸估计也被她们盯上了”,她抽出几张递给青狐,“师傅的手艺现在不如你,凑活用吧”

  “您这是哪里话,这脸做的真漂亮”,青狐笑嘻嘻的接过去,这凉丝丝的触感她最喜欢不过

  “我将你的屋子安置给那小子,你不会生气吧?”,杜鹃有意揶揄

  “生气又能如何?住都住了”,青狐倒是嘴上不认输,“能陪在师傅身边我也开心”

  “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,没有嫌弃我这老婆子”,杜鹃夫人难得的露出笑容,“去吧,今日就先歇息,明早再动身不迟”

  ————

  青狐掏出铜镜摆在桌上,那镜子磨得透亮,光可鉴人

  她盯着镜子抿着嘴,犹豫再三,还是拉开那黑色丝衣的领口,捏着人皮下沿,将面具整个从头上撕下

  “刺啦啦”

  皮与皮之间发出黏连之物被扯开的声响,这面具呆在她脸上的时间很久了

  镜中是一个与陈秋白一样不着丝毫毛发的头颅,那道从眼角斜着贯穿至嘴角的伤痕尤为显眼

  青狐极其厌恶自己的本来面目,非必要是绝对不会去看的,不过···

  她贴近那铜镜,摸着自己的伤口,伤口痒痒的,似乎···是在愈合

  镜中似乎也能探查出细微的差别——眼角与嘴角那块儿开口好像是变小了些

  她又想起自己某次在隐凤坊“进货”的时候,偷窥到沐浴的铁面,那副干瘪枯槁的身子——某种意义上,她们是一类人

  (铁面夫人费尽心思的想要留住他,就是因为这个吗?······)

  连师傅那样神通广大的医术都解决不了的问题,居然被······

  一想起那晚的遭遇,青狐不免得心口又跳起来,没有任何遮掩的真实皮肤泛起潮红

  她拿起师傅交给自己的几张面具盯着看了会儿,又一张张的叠放进个铺着冰块的小盒里,将原先那张面皮内部清洗干净,仔仔细细的涂了层白色膏脂,又带回自己脸上

  不知怎的,脑中闪过自己第一回不告而别的那段日子——魔怔般的将一张张的美女皮脸套在自己脸上,穿着仅遮住胸脯与下体的、称不上衣服的东西在街上大摇大摆的乱晃,看着那些男人想瞧又不敢瞧的模样,心中油然升起的满足感——可渐渐地,自己脸上的面具越来越少,最终只剩下这一张,这就是她的“脸”

  她喜欢易容,可她不想一辈子戴着面具过活,如果可以的话·····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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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师傅···”

  青狐换好行装,戴上那几张面具中的其中一副,前来向杜鹃夫人辞行。杜鹃待在炼药的屋子捧着书卷研读,屋里正煮着几个大锅,她来似乎一夜未眠

  “哦?”,听到青狐换她,杜鹃方才抬头,脸上显出些许昏沉之意,“要出发了?需多加小心才是”

  “师傅你太劳心了···”,青狐心有不忍

  “无妨,很久没与铁面交手,也是我自己兴致来了”,她宽慰着徒儿,“所需的药材甚多,你每次少拿些,多几个来回,莫贪多误事,师傅这边脸皮还存着不少”

  “噗”,青狐被她逗得噗嗤一笑,“那小子·····”

  “我先给他喂了几粒安神的,睡得安稳,你放心去吧”

  青狐闻言心中踏实不少,紧了紧口袋,在晨曦下启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