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秋白剥开窸窸窣窣的竹叶,隐凤坊气派的大门渐入眼帘
他紧了紧那条粗布口袋,款款踱步而前;青狐并未跟在身旁,半道他们便分离了,青狐先行潜入坊子,伺机待发
门半开着,里面只坐了熙熙攘攘几个客,陈秋白看着,竟产生了些许怀念之情
“姑娘吃点什么?”,一美貌女子上前问话,陈秋白认得她是名为“海棠”的女侍
“我不吃东西”,他笑道,声音甜美姿色温雅,完全不输眼前佳人,“我来找你们老板”
“抱歉,老板不见客”,女子笑着回应,她感觉眼前这人有股熟悉的气息,但认不出来,只是多了几分谨慎
陈秋白也不多话,将后背口袋放在桌上直接拉开
女子看到袋中之物,表情霎时变得惊恐无比,冷不丁发出一声尖叫,浑身上下立时散出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;店内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,连周围的客人都感到不安,陆陆续续的离场
其余几名正做着活儿的女侍闻声而来
“海棠,怎么了?”,名为“子燕”的女侍关切询问着。海棠指了指口袋,其余几人一看,也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异声
“是晴姐···怎么会?···”
“你,你是何人?口袋里的是什么?”,子燕厉声问道
“燕姐,不认得我了?我是思珺”,陈秋白淡然开口,“这口袋里的是晴姐的皮,怎么,你们都不知道她穿着全身的假人皮?”,她盯着众人,语中似乎还带着点讥笑,“对了,你们身上也裹着同样的东西哦”
“···哪里来的疯子,姐妹们,将这胡言乱语的家伙打出去!”,子燕本还疑惑着,可刚刚那番话却惹得她一腔无名怒火。她招手将女侍们喊来,众人齐齐出手
陈秋白完全不避,原地坐着,只是微微动了动头身便避开全部攻击;众人只打了两下便不再出手,因为她们惊讶的发现此人身法与自己极为相似
“你,你这功夫哪里学来的?”,子燕大惊
“我说了,我来见你们老板,铁面夫人”,他气色丝毫未变,竟还将腿搭在桌上,两条白皙玉腿从蚕丝罗裙中脱出,透着股无形的诱惑
“妹子,急什么?”,堂后传出阵清脆悦耳的声音,稚嫩如幼童,“我这不是得梳妆打扮一下?”
众人齐齐望去,铁面夫人顶着她那标志性的铁脑袋款步走出,看似闲庭信步,实则浑身散着股令人恐惧的气魄;在场众人感受到这股威压,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惧,纷纷后退为铁面让路
“有段日子没见,奴家还真想你呢”,铁面拉开凳子坐下,凳脚在地上划出凄厉的声响;陈秋白没有改换姿势,铁面也不怒,而是顺势摸着他的腿,铁面下的瞳孔透出喜悦与愤怒交织的复杂神情
“妹妹这身段倒是越来越标致了”
“万香夫人”,陈秋白收了腿,正襟危坐,还抱手行了个礼,“近来可安好?”
铁面听到这个名字,浑身陡然散出一股恶气;子燕虽惊惧,可还是近前指着陈秋白的鼻子
“你胡言乱语什么?主人,不必你出手,我等将这不知哪来的贱人打出去便是”
“退下”,铁面冷冷道,“我几时允许你插嘴了?”
“唔!”,子燕被铁面这副模样吓得一声冷汗,腿脚颤着后退,招呼着众人退至坊后
方才还人来人往的大堂已然寂静无声,只剩两名女子相对而坐
“你从哪里得知这名字的?”,铁面也没了方才游刃有余的样子,声音还是那般娇嫩,可其中却缠绕着令人恐惧的肃杀气息——她杀心渐动
陈秋白不言,他见识过铁面的厉害,哪怕如今的自己也不敢掉以轻心。他只将那口袋推给铁面
“这东西还你,从此,我们两清”,他同样散出浑厚气劲,气魄之强不输铁面,两人正明里暗里较着劲
“你重伤我心爱手下,将整个坊子搅得鸡犬不宁,还想一走了之?”,铁面冷笑道,“当我这是茅房,想来便来,想走便走?”
——
整个坊子里空无一人,全被前堂的动静引过去了
青狐压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出声来,这宝贝地方可终于有清闲的时候了。她大摇大摆的在廊道中走着,将地图盖在脸上——与上次来时相比似乎又多了几间自己没去过的屋子,正好去瞅瞅
“外头好像出事了,姐姐,咱们···要不出去看看?”,昏暗的石室内,小个儿女孩拉着高个女子的手,眼中半分忧虑混着半分好奇
“···莫要轻举妄动,没有晴姐的命令,我们不得随意外出”,高个女人回到,她也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,可不敢随意违逆命令
“···日日待在这里都生虫了,也不见有什么意外,晴姐姐也真是太过谨慎,连坊子里的姐妹都少有知道此处的,能出什么事?”,女孩嘟囔着,“对了,晴姐姐已有好一段日子没来查看,莫不是···”
“少瞎猜,做你的活!”,女人怒嗔道,随后自顾自的走向另外一间房,只留女孩没好气的抱怨
她拿起两张人皮查看内里药膏的粘合情况,一旁几张木板搭的板床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裸体男子
(呼···看来这便是她们做皮的地方)
青狐藏在暗影之中,这石室位处地下,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钻进来。那女孩现在独处一侧,正是偷袭的好机会
青狐仿若影子一样在暗影间游移,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贴在女孩身后,掏出怀中早已浸好迷药的手绢猛地绕上女孩口鼻。这药生效极快,且无色无味,如此大量直接接触口鼻想必她当场就会晕过去
女孩的反抗并未如她预料那般激烈,看来她身手比之他人要差一些,青狐不由得松了口气;可就在她分神的刹那,女孩拼尽全力的踢倒桌上一根烛台
“咣当!”
铜制烛台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石室内显得尤为响亮,青狐顿时心突突的跳;还未等她回神,另一边房间忽的钻出个人影
“发生什——你是谁?!”
她见自家妹子倒在地上,旁边站着个人影,不由分说,抄起身旁一把短刀便冲过去
青狐这才回过神来,可眼前景象刚定,看到的便是飞刺而来的刀尖
“喀拉!”
待她再睁眼,只看到斜斜刺入木梁的一柄短刀,以及握着她的手,以及挡开那手腕的,自己的手
“有两下子!”,女子冷哼一声,松开匕首,将手并成刀撞朝青狐劈来;灯光昏暗,青狐看不清楚,可还是在手刀接近她脖颈之前避开
(我的身体····好轻?)
虽一直被紧紧相逼,可青狐却觉得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,这动作在她眼里慢吞吞的好似小孩玩闹一般
那边手刀刚落,这边另一只手紧随其后——依然被她一个侧身闪开了
(嘿···)
她手中还握着方才迷晕女孩的手绢,便只握住一角,当做鞭子一样甩向那女人。“啪”的一声,手绢直中面门
“唔!”,女人发出一阵闷哼,这丝绢来的又快又猛,她反应不及被直直击中脑心,双眼顿时觉得麻痒;她不敢伸手去揉,眼睛依旧大张着紧紧盯住入侵者,一个晃神自己便可能有性命之虞
但由不得她,手绢上沾着的东西已经流进眼孔,晕眩感即刻飞速扩散着
“啪啪”
又是两击速度极快的飞绢,精准的打在她的口鼻上
“姑娘,还反应的来吗?”
那入侵者竟然还嘲讽起来,女子顿时满腔怒火牙齿咬的咯吱作响,可毫无办法,当前仅是站着都难
青狐玩够了,将手绢紧紧缠住她的脸,女子昏死过去
“呼,有惊无险”,青狐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,“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,难道是秋白他的·······”
“嘻”,想到这层,青狐不免得生出股自豪之感,这全天下绝无仅有的奇才被自己所掌握所生出的强烈满足。她趁着劲头在石室内四处翻找,翻出了厚厚几沓已经成型的人皮
“哗”,她眼放金光,虽然只带了几个口袋,但依旧还是将这些皮衣塞入,口袋被撑得满满当当
“反正那边有秋白顶着,我就是多拿些也没事”,她说服自己,继续东摸西找。甫一回头,便看见那几个被捆的严实的裸体男人
“···”,若是此前,她必然视而不见,可一想到秋白或许也遭过此劫····她动手将男人们身上的束缚解开,又贴近闻了闻——似乎只是酒醉,还没有喂下迷药。便从一旁打了两桶水浇到他们身上
男人们渐渐转型,一个个捂着脑袋喊疼
“····姑娘,这是哪儿?”,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见一旁站着个女子便问道,忽的察觉到自己寸缕不着,连忙搂住身体
青狐也不回他,转身打开这地窖的顶层开口
“趁这会儿坊子里没人,你们快些逃命吧,不然可就变成铁面夫人的口粮了”
几人虽还蒙着,可听到“逃命”二字,多年的江湖历练经验告诉他们自己遇到的绝不是好事,也不顾浑身赤裸,连忙挤着出口溜出
“姑娘,多谢”,那纤瘦的清秀男子出门前特意向青狐抱手致谢。青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快走
“嘁”,她嘘了一声,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
石室被她搜罗的一干二净,人皮与面具装了满满当当三口袋,可秋白交代自己的并不是这些。坊子里依旧寂静如常,她心中默赞秋白靠谱,打算先将这些东西藏在不远处的据点
半只脚刚踏出地窖,青狐脑筋一转,想确认一件事情
她返回已被自己迷晕的两名女子身边,在她们身上细细摸索···果然在那女孩身上摸到卷册子。她打开一看,双眼瞪得溜圆——其中正是人皮制法,一步步写的极为细致,还配有手绘插图
“她们既是做皮的,想必定然会有手册,真让我猜中了!”
没时间兴奋,青狐收起册子,背起包便欲动身;可刚抬腿她却又停住了
她掏出用于松弛人皮的透明液体,将两个女子扒地精光,涂抹上去···
——
陈秋白与铁面相对而立,中间是已碎成一滩的木桌
几个女侍躲在后厨,大气都不敢出
“她真是思珺?”,其中一人问道,“怎么长得不一样了?”
“思珺妹子一向温婉可人,看着便娇弱,怎的如今这般凶戾?”
“哗,我还没见过有人能与主人抗衡呢!”
女侍们七嘴八舌的,似乎也渐渐不再恐惧
“砰!”
突然猛地发出阵爆鸣声,随即便是一股涡流席卷着木屑飞入后堂,惊得女侍们连连尖叫
陈秋白与铁面脚步分毫未动,掌心朝上,显是刚发过力;浑圆之气劲方才在空中对撞,掀起四散的烟尘
(这小子·····),与他交手仅过三合,自己都没占到任何便宜,铁面一向自觉无人能敌,此刻也不免心中泛起一丝涟漪——她说不出是恐慌,还是兴奋,陈秋白越强,她越想将他留在身边
(不愧是千芳门门主,实力当真深不可测),真正领略了铁面的实力,陈秋白愈发觉得自己此前太过天真,或许···此事必然要以流血而收尾
“夫人继续经营,做你的皮脸生意,都与我无干”,他主动开口,“只期望夫人不要再掳掠无辜男子”
“···你这晚辈在教我做事?”,铁面冷笑道,“你不够格”
突然地,陈秋白毫无征兆的袭来;铁面早有准备,护住心肺,同时以攻为守,一掌向他心窝打去。可未曾想陈秋白目标并非伤她,而是摘了她的铁脑壳丢在一边,同时呕出几滴血——虽强行扭转身子躲开铁面掌力,可也不可避免的吃到几分
铁面女童般的脸露了出来
“哗”,后厨观战的一名女侍叫道,“主人居然是个小孩子”
“你有见过主人的真容吗?”“没有····”“主人居然是个小女孩诶!还蛮可爱的·····”
女侍们七嘴八舌的嘈杂着,有几人遮住眼睛竭力避免看到,可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窥
乱作一团,子燕也没了章法,只能小声呵斥她们不要再看
“夫人这般样子倒是好看”,陈秋白道,“听在下一句劝,世间难得两全法,夫人就此罢手吧”
“你留下来陪我,我便不再捉男人”,被这样羞辱,铁面语气也软了几分,或者说,她心中对陈秋白依然留有不舍
“夫人,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”,陈秋白叹然一声,“夫人易容之法早已举世无双,何必再纠葛旧貌?已失之物,不会再回来了”
“已失之物?我从未丢过任何东西,包括你”,铁面愤愤然道,“这江湖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想要什么便有什么,哪里轮得到你这小辈说话!”,说着便催动全身内力向陈秋白奔袭而去
“哎”,陈秋白再叹一声,出手接招
两人斗的声势浩大,似乎连这前厅都要震塌
——
青狐潜进铁面夫人的闺房,此刻她已穿上那女孩的皮扮作她的样子。原本想穿了那女人的皮,可那皮下确是个佝偻男人,让她心中不爽
这不是她第一次来,可依然紧张的直咽口水
房中整洁无瑕,高大华贵的卧榻上叠着半张小桌子,上面是个正燃着的香炉,散发着淡雅的清香。青狐认得这东西,师傅也常吸
她本想放开了搜刮一番,可刚要动手,却听得一阵轻微的喘息声;她循着声找去,在偏房卧榻上看见个昏睡的女子——面容虽不像,可那冷淡的气质,以及肋间沾着殷红鲜血的布条,都说明了她的身份:初晴
青狐气不打一处来,当即便想抹了她的脖子,可秋白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,不要害坊中任何一人的性命,包括初晴与铁面。思虑再三,她也只能强忍着扭头离开
该做的依然要做,铁面的闺阁都上着锁,这难不倒她——里面七七八八都是些印着字的东西,似乎是账本——青狐不懂,只全收起来,秋白嘱托她将所有带字的东西照单全收
除此之外,还有藏在不融冰里的人皮面具——铁面那一幅幅视若珍宝的脸。青狐不由想起她头回偷了铁面脸皮后,那铁脑壳气急败坏的样子,忍不住窃笑。既然让她看到了,那便不可能不拿
明面上的东西收了个干净,房内看似已空无一物——而青狐循着记忆,将床下的隐藏隔间打开——正面铺的展展的便是一张人皮,做成个玲珑女子的模样,甚是可爱。青狐认得,那是铁面尤为喜爱的一张,经常穿在外层
“老妇悻悻作女童态,咧~”,青狐白着眼做呕吐状,随后将那皮收入囊中
“这女孩我便替你当了吧,不知秋白会不会有些怀念”,她嬉笑着,又翻了翻隔间下层,都是些纸张文件,上面写着许多名字——大部分都是男子的名字
青狐盯着那一个个名字,不由得冷汗直冒:那都是被铁面捉来榨取精元的男人,也不知剩几个活着,也可能···一个都没剩
不管这消息有没有用,捏在手里,铁面必然不敢轻举妄动
又是满满当当三口袋,青狐紧了紧记挂的绳子,还有最后一件事
——
“哈啊····哈啊····”
两人同时喘息着,声音听起来不似疲惫,反倒像刚刚经历过房事一般
堂中连柱子都断了几根,再打下去只怕这气派的前堂要化作一滩废墟
“夫人,我并非你的对手,可你也奈何不得我”,陈秋白喘着说道
“···”,铁面知他向来谦逊有礼,此人内力之浑厚远超她预计,看似和自己一样战的疲了,实则气息稳如泰山;反倒自己,不过是在强撑
“你服了我喂你的丹药,自然功力一日千里,可知我为炼这些丹,耗了多少时日,损了多少珍奇仙材?”,她揶揄道
“可若不取出脑中蛊虫,恐怕我的下场也与那些男子一样,难逃一死”,陈秋白反笑道
身手占不到优势,嘴上也没讨得便宜,铁面蓦的心中升起股怨气,拉出条还没被打成碎片的凳子坐下,大腿相叠,脚尖一挑翘着
“不打了!我累了”,她嘟囔着
陈秋白不言,而是默默坐在她身边。铁面也不阻拦,沉默了一会儿,竟靠在他肩上
“夫人····”,陈秋白默默耳语,“姐妹们可都看着呢”
“看便看去,托你的福,我这张脸今儿可算丢尽了”
“夫人脸皮多,丢几张怕什么?”,他竟打起之前打过的趣来
“噗······”,铁面忍不住噗嗤一笑,朝后厨那边招了招手,“子燕,拿一壶酒来”
眼前的景象令子燕惊异,但主人的命令不敢不从,囫囵的从柜中取了壶蜜酒送去。铁面接过酒来,咬住壶嘴咕嘟嘟灌了几口,将酒壶递给陈秋白。他接过,同样咕嘟嘟的灌了不少
“我们上房里谈吧”,铁面指了指楼上
——
“这···怎么回事?她们不打了?”
“主人怎么了?刚才还针锋相对恨不得杀了对方,此刻怎么黏在一块,如胶似漆的?”
女侍们你一言我一语,对这莫名的转变感到一头雾水
“看来能消停一阵了,希望别再出事·····”,子燕摸着心窝大喘一口气
“我也有点渴了”“我也有点”“还有酒吗?”·······
经历过刚才惊心动魄的观战,一直吊着的心可算是能放下,女侍们顿觉又饿又渴
“这儿还有点酒和茶”,一名娇小的女侍叫道,同时提出几壶酒与一个烧的热腾腾茶壶
“姐妹,你可是帮了大忙!快拿来”,几人齐声叫喊着,这女孩有些面生,想是后堂的,她们这些常年在前厅做活的并不常见后堂姐妹,因此也没在意
(嘻嘻,太好了,看来这女娃成天圈在那地窖里,这帮家伙都不认识),女孩心中窃喜,她自然不是本人,而是青狐所扮
“咕噜咕噜”
后厨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吞咽声,几壶酒一壶茶瞬间便被喝的干净
“呼~许久未喝,却是畅快的紧”,饮了酒的女侍们东倒西歪的坐成一片,其中几人连抬腿都难,“奇了,坊中蜜酒不应如此醉人,怎么······”
话未说完,那几个女侍便昏昏沉沉的栽过去
“喂,你们怎么·····”,饮了茶的女侍正想起身帮扶,却发现手脚软的像抽了筋扒了骨一样,动不得半分。她们方才惊慌起来,脑子已晕成一团浆糊
“哎呀,好晕呐·······”,青狐也装作中招的样子,演了半天才发现周围早就没了声息,女侍们一个不剩的全部被迷晕在地
“嘁,就这点本事啊~”,青狐不屑地轻哼,不过自己也是将身上所有的迷药都倒进这几壶酒水里,怕是那铁脑壳喝了也不会无事吧
“······”,一想到方才铁面夫人对秋白那亲昵样子,青狐心中只觉得别扭极了。不过事还没完,不能因这些功亏一篑
她掏出个葫芦瓶,将里头的药丸倒处,一人一颗的给所有女侍都喂了——这是将引虫与其他药材糅合制成的“解蛊丹”,可将蛊虫诱出体外——虽不知他们都服了哪些蛊,蛊在何处,不过吃了此丸定不会相安无事
随后她取出解除面具黏连的液体,一人一个抹过去——不出所料,这里的女侍每个都裹着人皮
她将女侍们一个个的搬来摆成一排,一张张的将她们的皮撕下——有男有女,有黑有白
“嘻,等他们醒了,这里可就热闹咯”,青狐窃笑着拍了拍手,大摇大摆的走出屋子,她的任务结束了
踏出隐凤坊门槛的时候,她回头望了望铁面与秋白所在的屋子
“···秋白,你可千万要平安无事啊”
——
铁面夫人将壶嘴对准自己,直至将里面的酒液倒的干干净净
“夫人可喝够了?”,陈秋白问到
“不够”,铁面色有微醺,“还要····思珺,你给我取酒来”
“夫人”,陈秋白摇摇头,“酒伤身体,切勿贪杯”
“你走了,我也活不了几日,早死晚死有何区别?”,铁面扶住他自顾自的哂笑
“······”
她猛地贴近,捧住陈秋白的脸吻上去;陈秋白并未拒绝
浓烈的蜜酒气息在二人唇舌间窜动
“哈啊!”,吻的够了,铁面一把甩开他的脸,背对着坐在床榻上
“夫人可满意了?”,陈秋白道,“那在下便告辞了,后会····”
“你站住”,她冷冷道,随即双手朝脑后伸去,破开发丝中隐藏的机跷——精巧迫真的人皮一点点脱离她的躯体,被甩在地上
“你看,今儿我只穿了一张”,她哂笑道,“平常都是要穿三张的”
“我知道”
“你知道为何吗?因为我没有那么怕冷了”,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,“瞧,还蛮有弹性”
陈秋白盯着眼前这幅躯体——瘦削,干瘪,布满铁线一样的皱痕,可相较浴室初见那时的模糊样貌,这躯体的皮肤更加透亮鲜红,更加“像人”
“你怕吗?”
“不怕”,陈秋白回到,“在下有一·····好友,与夫人病灶相近”
“是那小狐狸吧”,她苦笑一声,“我的秘密想必是她告诉你的”
“····此事乃你我间的私事,与她无干”,听铁面提到青狐,陈秋白霎时紧张起来
“你别那么紧张兮兮的,我又没说要对她怎样”,铁面转过来,露出皮几乎完全贴着骨头、形容略有些惊骇的脸
陈秋白盯着,脸色丝毫未变
“你,你能脱了衣裳,让我瞧瞧吗?”,铁面道,声音近乎恳求
他不言,却解了腰间的扣子,任罗裙从身上滑下
“啊啊····”,铁面抚着陈秋白风姿绰约的佳人身段,握住他的男根,一脸的渴望
“阴阳混元之体···真美啊·····”
蓦的,她一把抱住陈秋白
“你救得了她,便救不了我?”,她微微切齿,“求你了,不要走·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我想说的都已说明白了,夫人”,陈秋白冷冷挣开,将衣服重新穿好,“陈某言尽于此,后会无期!”
铁面的眼神渐渐转为冷峻,杀心又起
“既然留不下你····那别人也休想得到!”
她刚欲出手,楼下却传来一片凄厉的哀嚎,如鬼哭一般
“?!”,她猛地收手
“···那些‘姐妹’们,已被我喂了解蛊的药,扒了人皮,夫人是要她们的命还是我的命,还请斟酌”,他头也不回的说到,“夫人经营隐凤坊多年,蜚声黑白两道,有许多人都像一睹芳泽···恰巧,在下偶然间瞥见夫人的几笔记录,想必对夫人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东西,可···江湖上那些人或许会有兴趣”
“你!!!”,铁面牙齿咬的咯吱作响,这家伙居然还留有这么一手
“我无权干涉夫人做事,也不想干涉,但···还是希望夫人能就此罢手,不要再迫害无辜男子”,他冷冷道,“若必须如此,陈某也不介意再与夫人切磋几手”
“·······你走吧”,铁面以飞快的速度穿好人皮,恢复了那副可人的女儿样子,“我······不想再见到你”
“如此甚好”,陈秋白淡然一笑,“···希望我们永远不再相见”
他转身离去,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款步走出隐凤坊大门
——
数天后
“喂,你看看”,青狐裸着身体在陈秋白面前转了一圈——说是裸着,其实是裹了身全身的人皮
“好看”,陈秋白赞道。当他得知青狐将几乎整个隐凤坊的人皮拿了个干净,还偷学了做法,不由得吐血三升,闷了好几天——可最后也想通了,青狐喜欢,便让她玩,这东西倒是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难忘的回忆
“就这样而已吗?”,青狐嘟囔着,“这可是人家亲手做的第一张”
“美,漂亮,举世无双”,陈秋白俯身在她脸颊上轻吻一口,“快些穿衣吧”
“好吧,我满意了”,青狐笑着将衣服换好,陈秋白也打点好行装,她们打算远行,开开眼界涨涨世面
“喂,你离开了,那铁脑壳会不会还——”,青狐有些担忧的问
“不会,我明白她的性子”,陈秋白随口回道,却被青狐捏住胳膊狠狠一扭,痛的他嘴歪眼斜
“不要一副跟她很熟的口吻!”,她恼火的嘟着嘴,转而又变了脸色,“要是你真那么挂念···那铁脑壳的皮我偷来一张,不然···”
陈秋白先是愕然,随后扶额大笑
“真是拿你没办法···”
两人背好行囊,在初升的晨曦下启程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