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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绯弹]银色之火 #1,Singularity 我是一枚子弹

[db:作者] 2025-10-28 11:42 p站小说 1110 ℃
“我父亲原本是东干的回教徒,后来娶了一名随他叛出教门的哈萨克女子,也就是我的母亲。”,“同治年,中国西北陕甘地区发生民变,目标是推翻清王朝统治、自立苏丹国,却被左大帅带领数万湘军镇压。溃败的流民进入沙俄境内,漂泊百余年后终于扎根在哈萨克共和国的江布尔州,世人称之为东干族。”,“我父母从族里一路向西迁往……你应该也想起来了,就是里海岸边的曼吉斯套州舍甫琴科堡,在那里生下了我。没过几年他们就都去世了,剩我一个人……我甚至已经忘了他们的名字……”,银焰抱膝蜷缩在角落里,显得非常非常脆弱,本来就瘦小的身体占的空间更少了。屋子里愈发空荡荡的,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。,蕾姬拧动自热罐,两分钟之后把加热的大麦茶递给银焰,示意她喝。,你什么时候买回来的。银焰没动,眼睛时刻跟着她,再清楚不过地透着疑惑。,蕾姬于是闭着眼不去看银焰。她采取正坐姿势,跪在宿舍的水泥地面上。她当然不是日本人,但看得出来,在日本待这几个月,她的性格更加内敛了。,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,至少该抱怨她也会抱怨,不让艰苦的条件影响到生存。东京武侦高的宿舍建得还可以,然而蕾姬仿佛是为了苦修,宿舍里没有床,没有椅子,除了保养武器必需的一张桌子之外空无一物,连地面都是水泥。在丛林里趴一晚上都比这破环境舒服,何况蕾姬穿着东京武侦高的水手裙校服,根本盖不住腿。,银焰很想问,你这样坐不痛吗。临说出口银焰又打退堂鼓,把话咽了回去。,以什么身份提醒她呢,银焰伤脑筋了。,“我出生在哈拉和林的草原上。从1368年徐达攻破北京城那一天起,蒙古和中华帝国的法统就转交给了大明。如今的兀鲁斯(Ulus)早已无力回天,不过是继续靠着祖先的遗产喘气罢了,我也一样。”,蕾姬睁开眼,缓缓地,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历史,却对自己的过往几乎只字不提。银焰并非一定要听到对等的回答不可,但是她心里痒啊。对狙击手而言心动是最危险的,她觉得,自己已经完了。,她手脚并用爬到蕾姬面前。蕾姬的眼睛向下压低了一两个毫米,不说话。恐怕在蕾姬眼里,她就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。可银焰不在乎。,“Re……Рэки……”,银焰急促而不稳地呼吸着,带着颤音将她胸牌上的名字念出来。一直以来银焰都不知道她叫什么,现在银焰总算了却心愿,这名字很好听,很贴合她那像草原的风一样飘忽无定、不被任何外物拘束的特质。,蕾姬脸上有浅浅的笑意一闪而过,很快又如风散去。银焰呢,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,呆住了。,她不该像现在这样的。在银焰记忆里,蕾姬从来都没有笑过,她永远都是两人里更严肃的那个。银焰鼻子一酸,终于下定决心,说出了在心中埋藏了好久的那句话:,“谢谢你,蕾姬。还有,对不起。”,蕾姬又面无表情地抱着她的SVD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身为狙击手,死水一样平静才是常态,但奇妙的是,曾经并肩作战的两人总能第一时间领悟对方的心思,如同心有灵犀,除了……这种情况。,银焰哪能不知道她生气了,却无从解释,只能低头怯怯地保持沉默。蕾姬眼中有烟波流转,数息之后归于平静,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水。,她轻轻摇头。,“不需要说对不起。”,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责任。银焰听出蕾姬没说出口的意思,不由得攥紧了双拳。她忽然想哭。,狙击手一辈子只会有一个搭档,要么同生,要么同死。你,愿意与我共赴黄泉吗?,“我需要一名搭档。”,蕾姬再次开口,言语间表情不曾有任何变动,好像只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这种话题。然而事实上,这句话的分量很重,一下子就压垮了银焰,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,啪嗒,啪嗒,在水泥地板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洼。,“……我可以吗?”,银焰几乎泣不成声。,蕾姬伸出左手。她是战士,右手交给武器,左手则交给生死与共的挚友。她慢慢慢慢抓握住银焰的手心,合十。,银焰又哭。她不敢抬头看蕾姬,便扭过脸,望着窗外平静的东京湾。寒冬腊月海边依然有着炫目的阳光,这时候晒个日光浴不错,可惜银焰没心情。她累了,好几天来她始终紧绷着弦,没睡过一次好觉,现在她几乎扑进蕾姬怀里,熟悉的冷香和呼吸声完全包裹了她,困意随之而来。她眨了眨眼,反应已经变得迟钝,但无比幸运的是,在这人面前她不需要任何防备。,“睡吧。”蕾姬说。,银焰安心地合上眼。蕾姬右手持SVD,左手伸向枕着自己腿的银焰,却停在了距她脑袋几公分的地方,不再前进。,“蕾姬……”
银焰小声地说着梦话。蕾姬的眼睛转向银焰胸前,盯着她的身份牌,回应她。
“银焰。”,“蕾姬,我好想你……”
“……”,“你家在蒙古对吗?我没去过蒙古草原,以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……”
“好。”,“我们回家……你一个人也不要怕,我来陪你了……”,蕾姬的身影越发孤寂。明明银焰就在怀里躺着,但是蕾姬的心意却无法传达。蕾姬脸上看不出表情,许久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,细微到银焰哪怕醒着,都不可能察觉。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,让时光暂且定格于此刻,西元2008年1月6日,寒假最后一天的黄昏。这一切的缘由,都要从几个小时之前,太阳刚刚从海面上升起的时候道来。,“……事情就是这样,请您不要以那种目光瞪我,毕竟我只是一个送信的。”,银焰挺胸抬头,目光绝不斜视。主要原因是她不敢,就算银焰号称天不怕地不怕,至少她还有眼色,不会把自己送到猎人的枪口底下。,那个猎人,名号叫绿松的不起眼的中年男子,坐在椅子里很久没动弹。这期间银焰持续观察着他,确信自己要是惹恼了他,连骨灰都别想运出这间屋子,事实上墙壁很厚,适合在水泥里面浇点别的东西,比如,一具白发紫瞳的女尸……,“我明白。……你的任务已经完成,银焰武侦,接下来的进展你没必要再关注了。另外看你的意思,你是准备转入东京武侦高避难?”,好在他终于放下敌意,回归到了存在感稀薄的普通人状态。银焰收腿立正,尽全力挺直腰杆,大声回应道:“是!校长阁下!”,不到十分钟银焰就拿到了入学手续,并且由1年A班的班主任高天原由鸟带领前往教务科。来之前银焰就对这学校有所耳闻,这里的学生是疯子,教师是怪物,几乎每年都有命案发生。银焰默默捏着自己更新后的身份卡,想着,今年第一桩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。,“打扰您一下,老师。”,她确认自己已经离开校长办公室很远一段距离,便叫住了高天原由鸟。谁知对方的反应出人意料地激烈:,“——咦咦咦?!对,对不起,有什么意见请尽管指出来,我会立刻改正的!”,该说是她胆小怕事呢,还是时间能完全改变一个人呢?银焰见她这态度,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,觉得担忧过度的自己真是个傻瓜。,“这样,高天原老师,我的名字不是泰文,所以写汉字就可以了,如果能再标上注音いんやん的话我会感激不尽。”,“那个,对不起,いん……いんやん同学……我看你从曼谷武侦高转学过来,以为……”,高天原手足无措地解释。银焰意识到她对自己暂时没有威胁,于是抬头望起了天。,“虽说我这些年在曼谷上学,但准确来讲,我的武侦资格还登记在阿拉木图……”,以前亚洲有两个地方不存在武侦,一是新加坡,犯罪组织没必要去这个贩毒15g就判死刑的国家寻短见;再就是曾经占据世界半壁江山的北极巨人,当然,彼时仍是加盟国的银焰老家也包含在内。自从十多年前,哈萨克人民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世界第四的拥核国家,纳扎尔巴耶夫就再没睡过一天安稳觉。后来阿斯塔纳决定学习莫斯科培养武侦,其中大部分被外派了出去——国内不是没有合适的工作,就连纳扎尔巴耶夫,也曾向银焰伸出过橄榄枝,邀请她当自己的护卫。但是银焰拒绝了。,她不想回哈萨克斯坦,那是个灰色的国家,前景黯淡,连空气都苦涩得让人喘不过气。高天原注意到她的表情,呜了一声,瑟缩着举起文件夹挡在脸前。银焰仍然仰着脖子,发现高天原在看她,突然弯下腰,深深鞠了一躬。,“如果您还在为曾经的兵戎相见而苦恼,那么我道歉。”,高天原吓得不轻,往后退了半步,看着又害怕得要哭出来。她想不通银焰搞的什么名堂,只有银焰才知道,自己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的。,高天原由鸟,更广为流传的外号叫鲜血由鸟,现年25岁,四年前作为佣兵在南美洲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时,被狙击手一枪崩了颅骨。很不巧,那个丧心病狂到用穿甲燃烧彈开人脑壳的狙击手……正是银焰本人。,银焰刚才就感叹世界真小,转过来转过去总共还是这些人。如果她还是四年前那个泯灭人性、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的渣滓佣兵倒也罢了,可现在高天原这么低声下气,不知道是打坏了哪个脑区,别人脑子坏了都会更加暴力和狂躁,她不一样,摇身一变成为了人间罕见的小天使,让银焰良心实在难安。,“……没关系的,银焰同学,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哦,真的。”,高天原低着头,刘海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面容。银焰跨过去半步,站在她眼底下,认真地说:,“但是老师你的表情很悲伤,我承认是我的错,对不起,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。”,银焰踮起脚尖抬头望着她,趁高天原不意,把手指递出来放到她的唇角,向上画出一个弧度。高天原又步步后退,银焰相信她关注的重点肯定是自己居然被学生近了身,而不是别的什么。,“银焰同学……真不像15岁的学生呢。”,她最后磕磕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。,“我心理年龄35了,取个平均数是25,比老师你还大。”,高天原摸摸自己被触碰过的唇角,突然又绽放出一个比正午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,转变太快,看得银焰有些懵。,“……银焰同学,日后再这个样子,小心被柴刀哦。”,银焰歪头表示不解。
“武侦还有用柴刀当武器的吗?我会注意的,谢谢老师提醒。”,高天原打个哈哈,只当她的心理年龄35岁是玩笑。银焰又不追根问底,于是她们一路无话。到了地方,高天原如同毅然赴死一般拧开门,之后发生的事着实令银焰大开眼界。,“——高天原老师,来的正好,我刚说你上哪儿去了,喝酒都看不到人影!”,办公室里乌烟瘴气,有两名女老师在拼酒,银焰赌上0.5MOA的精度发誓其中一个醉鬼绝对不到二十岁。这日本的法律究竟怎么回事,是进不了东京武侦高的校门吗,银焰为之汗颜,还有另一个吸烟的,那气味在市面上找到死都找不出来——银焰后悔了,跟这么些有辱师道尊严的家伙共处两年,想想就比在南美洲缉毒还要命,银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,“来来来吸烟,吸烟,看这段时间把你忙的,辛苦你了,还有这位是?”,东京武侦高有规矩,进入任何一间屋子都要自报家门,所以银焰再次立正,敬了个礼:,“银焰,狙击科A级武侦,来自曼谷武侦高!”,“曼谷啊……”,那个吸烟的女老师意义不明地感叹了句。银焰表示理解,毕竟她吸的烟说不定就有原产于金三角的。——冤家啊这是。,提起这个,旁人可就来精神了,指的就是那个醉得最厉害的疯子。这家伙从高天原手里抢过银焰的资料,晕晕乎乎看了半天,开始大吵大嚷:,“曼谷武侦高,哈,这种鬼地方居然还能有狙击科A级武侦,你怕不是你们学校从别处挖来充门面的吧?”,“可以这么说。”,银焰冷笑。话虽如此,她这个全校的台柱子都是区区A级,自然入不了大人物的眼。只要她安分守己,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中南半岛还有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狙击手。当然前提是,高天原别把她们的孽缘说出去。,另一个女老师想的倒是不一样,说明这人还没醉。——也不好说,银焰闻着那股不对劲的烟味,只觉一言难尽。,“……狙击科A级,强袭科A级。有这种成绩来东京干什么?”
“避难。”,银焰没完全说实话,她的去处多的是,不一定要选画风最魔幻的东京武侦高。对方掸了掸烟灰,似是看出她的遮掩,不再盘问,放了银焰一马。但是现场明显还有人不想让银焰好过:,“你的姓名怎么听着像汉语,小鬼?”
“……和中国那边有点关系。”,“哈,中国,哈萨克,哈……你是突厥佬?”
“硬要说的话可以算。”,醉鬼啐了一口,在高天原偷偷摸摸想溜的时候把她拽过来坐下,无视高天原哭丧的表情,把堆成山的白酒瓶子一股脑推到她面前。银焰躲过四处飞溅的口水攻击,拧着眉,耐心已是消耗殆尽,谁知道这个疯子还没闹够,又开了一瓶酒狠狠砸在桌面上,非常不屑地拿手指着银焰:,“喝酒!有本事你就喝!看老娘不喝死你们这些胡人杂种!”,银焰双手交叉放在背后,脸色阴沉得能挤出墨水来。高天原含着泪,用眼神请求银焰别斤斤计较,银焰不理她的暗示,一甩脖子,高声说:,“狙击手从不饮酒,因为狙击手需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。狙击手也不会服用精神药物,作为最坚定的现实主义者,狙击手不会让自己沉溺于虚假的美好中,免得被人摸到身后,给神不知鬼不觉勒死。”,“你再说一遍?!”,兰豹人如其名,吼这一嗓子比得上野兽咆哮,乍一听还以为是哪里的煤气罐子点着了。她脾气一上来,不顾学生面子和老师地位,拔枪就要大开杀戒,她的佩枪是M500,威力恐怖到足以猎杀大象,号称只适合对付外星人的史上最强最恶凶器。银焰也把手伸进衣服警备着,气氛正剑拔弩张时,那个叫缀梅子的老师咳了声,伸左手——嘭,一巴掌把兰豹的脑袋狠狠拍进了桌子里。,“……给我闭嘴,再被国际合作部投诉一次,你就该卷铺盖走人了啊,你个死扑街女。”,缀梅子面露嫌恶,右手偷偷把烟掐灭。她的烟卷加了超多料,有股甜腻的奶香味,银焰初一闻认错成了麻古,要不是后来辨认出微弱的树叶烧焦的味道,银焰差点就抄起刺刀砍上去了。当然现在再看,银焰发现,这人说不定还是最容易打交道的……,她对银焰笑笑,回过头跟高天原合作撬开兰豹的嘴,扔了一粒药丸进去,还顺带着甩了兰豹一巴掌。兰豹两眼无光,看样子陷入了昏睡,完全是任人摆布。缀梅子嘀咕几句,对高天原说:,“这醒酒药真有用吗?我怎么觉得扑街女状态不对呢,改天找小夜鸣要个学生试试?”
“不好吧……药效过了头,曝光的话会被学生讨厌的,不如这样,我有镜高组的电话,等一会情况有变我就让他们去东京湾准备水泥……”,银焰满脑门冷汗,心说高天原还算有点本事,起码没把以前刀口舔血养成的习惯都忘掉。她在犹豫要不要开溜,免得目睹犯罪现场被拉去作证,兰豹却打了个酒嗝,哪怕睡得迷迷瞪瞪,也没忘来上一番狮吼糟践她:,“看什么看!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球,紫色眼睛了不起啊?!”,同样紫色眼睛的缀梅子默默翘起腿,从鞋跟里抽出一根钢丝,绕着兰豹的脖子围了一圈。高天原冷眼看笑话,幽幽地来了句:,“就凭你这张嘴,这辈子你别想找到男朋友了,女朋友也找不到,你就凑合着跟M500过吧,起码口径肯定能满足你。”,兰豹可能是感受到杀气,缩了缩脑袋,声音降了几个调,但仍然蠢的可以。,“……妈的,怎么都和木头南乡说一样的话!算了你滚蛋吧,不许去找南乡报道,要不老娘剥了你的皮,生喝你的血!岳飞读过没有?!”,缀梅子还在研究怎么干脆利落地处死兰豹,而高天原终于想起了正事,将一张纸垫到兰豹手腕底下,把笔递了过去。当兰豹问起这是什么时,高天原回答:,“是结婚申请表哦,男方叫山田凉介,他已经答应了。”,可以确定的是兰豹根本没醒,因为她居然签字了。高天原瞬间如释重负,将其转交给银焰,然后拼命示意银焰快走。银焰一秒钟都不想多待,转身什么话都没说,咣当用脚带上了门。,“我说由鸟啊,你这个学生还不错嘛,刚才那种眼神……有没有兴趣让给我?”
“你去死吧缀,高天原就算把她毙了都不会给你的。还有,我的山田酱在哪?!”兰豹扯着嗓子发出死鬼一样诡异的叫声,令人抓心挠肝。
“不,我没这么想过啊……”,屋里仍然闹哄哄的,银焰站在门后麻木地听了几分钟,默然离去。,见鬼了,这种破地方。,银焰脚步虚浮,才下到大厅,就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。她扶着栏杆,不紧不慢地散着步——其实是她筋疲力尽了——看着墙上的教师宣传栏。兰豹的照片被刻意装饰得粉红色气息十足,相比之下,高天原扮相朴素,头像旁边却画满了爱心,写着各类表白话语,而且男女各占五成。银焰看了许久,突然对着故作少女姿态的兰豹狠狠吐了几口唾沫,这才肯罢休。,顺便一提除了这俩人,其他教师的照片都是暂缺。以前可能也摆上过,证据是,缀梅子那栏有匕首捅出的裂痕;自己所属的狙击科,教官应该叫南乡,也遭受同样待遇,只是换作了彈孔。当然这两个倒霉学生都被揪了出来,回到犯罪现场亲自写下了真挚的忏悔书。或许这也算一种校园文化吧,银焰如此思考。,她越看越觉得眼睛疼得厉害,便骂骂咧咧地走掉了。此时距离开学还有半天,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,他们见银焰从教务科出来,纷纷露出理解的苦笑。银焰汗毛倒立,她不习惯被人瞩目,于是躲进了边角和阴影里,回归狙击手正常的行动方式。她原以为这样就安全了,然而东京武侦高不愧是十大名校之一,狙击手本领不俗,但能压制狙击手的高人,更多。,银焰转过脚跟,手持一把马卡洛夫顶住了敌人心口。说是敌人不准确,大多数时候武侦之间还是很团结友爱的,可总有那么一些天敌,能给银焰带来被毒蛇盯上般的窒息感。银焰看向她的名牌,侦探科,果然。,“来意?”,对方没有露出任何惧色,也对,就马卡洛夫这不起眼的杀伤力,是件防彈服都抗得下来,对武侦而言,这已经算是和平问候了吧?,“是理子没见过的面孔呢,咦呀,好~可爱的说,话说理子我啊,对美少女啦,漂亮的衣服啦,等等一切美好的事物没有任何抵抗力的说~~~你是要去装备科大楼吗理子猜你有事找平贺文她在地下走廊尽头的B201再见慢走不送。”,银焰左手把刺刀也掏出来,对方立马降下语调,一口气把话说完,气势也随之矮了不少。银焰身高不过152,就算在日本也很难称为正常水平,但是来人比她还要矮5公分,小小的,整个人都泛着诱人的蜂蜜气息。银焰自认是不可爱的,倒是面前这人更担得起可爱这个评价。不过,伸手不打笑脸人。银焰无视她,重新迈开了步子,装作耳根没有泛红。,女孩在身后吃吃地笑。银焰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几分,待到走远后,银焰从脖子后面掏出一个窃听器,丝毫不为之惊讶,仅这点程度,她觉得还算挺友好的。,第一天就结识了不少人啊,银焰感慨。独行十多年的她已经很难适应如此轻快的节奏,这感觉像是在潮湿的墙角里病倒,躺它个天昏地暗,回归阳光底下的时候已经要霉了,再晒下去就要灰飞烟灭。她承认自己还是渴望光明的,但是……谁让她的太阳已经不在了呢。,如果是那个人……银焰伤感地闭上了眼。东京的太阳没有丝毫暖意,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冷,冻得银焰眼角刺痛,否则她又为什么会想哭。,她以手掩面,一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装备科的大楼。黑暗对她来说不是问题,狙击手最需要一双好眼睛,却不能仅依靠眼睛,何况银焰就是靠这点本事混饭吃的。但是接下来她就必须睁开眼了,倒不是害怕遇敌,着实是这地方拿枪托一挥都能砸烂三台设备——她赔不起。,“……B201,201……有人在吗?”,“请进。哎呀,新同学呢。”,名为平贺文的少女从机械的森林里站起身,她比先前见到的侦探科武侦还要娇小,差点连零件都高不过。银焰当然不会以貌取人,于是挑了个谨慎的字眼,直述来意:,“我听说你是东京最厉害的技师,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。”,银焰如此这般说着,从随身背包里捧出一个包裹,用极为呵护的态度铺开,充满希冀地盯着平贺文。,平贺文探头看了一眼。,“这位同学,AKM的售价在学校里是40美元——啊当然是二手的。给我一张谕吉,我替你把这坨废铁卖掉换新的,还送600发7.62,你觉得怎么样?”,要不是知道她没有恶意,银焰早就气疯了。银焰跺跺脚,想到不可以翻脸,只能咬牙予以驳斥:,“它是我的战友,我不会轻易抛弃它。”,“抱着战友的尸体不放手,可是没办法活下去完成任务的,银焰同学。”,平贺文的话太富有哲理,让银焰在原地愣了五分钟。这期间平贺文放下手头工作,耐心等待着。银焰仿佛被当头敲了沉重一棍,脑袋嗡嗡的,好久才从天旋地转中回神。,“……你说的对。”银焰揪起干哑的嗓子,难受地说。,平贺文于是重新露出笑容,正要继续推销军火,银焰却垂下了双眸,眼神一片死寂,让平贺文都呼吸为之一凝。,“不过,若是我的战友已经牺牲,那么对我而言,完成任务就再也不是什么必选项了。”,“你要当逃兵吗?”,平贺文冷不丁问。,军和警的差别像云壤,导致了他们之间最本质的不同经常被人忽略。这差别不在装备,许多士兵可能终其一生都拿不到自己的枪;也不在于杀人与否,细数战绩,死在警队神枪手的枪口下的亡魂不会比军队精准射手少;战术思想更是可以互相借鉴,跨界合作在今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。银焰真正在乎的,是她们这些武侦手中绝对不能放弃的筹码,也是军事领域最不值钱的东西。那种比云彩还要轻飘飘、又比整颗星球还要沉重的东西,叫做人命。,说白了,在军人眼里人命只是数字,哪怕是自己的命。然而在警察,包括银焰不怎么熟悉的、某支叫做武装警察的队伍里,人命都不可能简单地放到天平两端衡量。但凡跟正义二字沾边,但凡是司法系统,每个人都必定学过这么一句话:,生命是不能比较的。首相和乞丐的命同样无价,不存在以谁换谁;一次劫持事件,哪怕劫匪全被击毙,只要有一名人质死亡,警方就负有洗不清的责任。而对银焰来讲,一千名一万名敌人也换不来蕾姬一个,甚至就是银焰自己,也比不上……,“……逃兵什么的都是说给活人听的,我也不想当懦夫,但是人死了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。”,她顿了顿,对平贺文鞠了一躬,郑重其事道:,“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留下它。拜托你了,能重做最好,不能重做,至少把能用的零件装上,也算给我留个纪念。”,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不如我付给你一万日元,你告诉我还有哪些零件能回收?”平贺文面无表情地回答。,银焰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,给自己清醒清醒。她捂着脸抽出两张谕吉递过去,表示先前的话题作废。
“我不要普通的制式AKM,请帮我改造成7.62*54R机槍彈的规格,价钱不够再商量。”,就算是平贺文这种天才少女,也不由得汗颜。
“那什么,我把PKM锯一截给你,岂不是更方便?”,“如果你能帮我过枪检,倒还可以考虑。但……算了,PKM毕竟还是沉,不适合冲锋。”,平贺文若有所思,等考虑的差不多了,终于点头答应,并向银焰伸手,摊开五根手指。,“五万?”银焰吓一跳,迅速翻开自己的钱包。,“五十万。”,银焰停下动作,因为显然把她扒光了都凑不出这么多钱。她来东京都是坐最廉价的夜间航班,渴了喝消毒的白水,饿了就啃军粮,消费水平如此之低尚能生存,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人品——这奸商是不是故意讹她?,她擦亮眼睛再看,平贺文脸上那叫一个天真无邪,还露着两颗小虎牙,眼睛水灵得几乎让人心都化了,银焰都忍不住想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揉揉。她生生止住想要自己动弹的胳膊,同时告诫自己,这要真上了手,恐怕价钱还能再翻一番。,“如果你凑不出钱……装备科支持赊账哦。当然我要是有什么任务急需帮手,会直接告诉你的,可以抵账。”,银焰没别的选择。过去这些年银焰学到的最重要的战场经验是,永远不要得罪后勤。别看她现在笑得纯真,下一刻她就能带着同样天真无邪的笑容把子彈底火给你卸掉,或者把轮胎螺丝拧松两根,要么就是在油箱上钻一个小孔,让你熄火在沙漠正中央,想找个躲火箭筒的地方都没有。银焰相信她干的出这事,要不然门口贴的几十张带着血的投诉单怎么来的?,“……银焰,一年A班转学生。”
银焰悲愤地在卖身契上签名。平贺文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,收起合同,跟没敲诈过她一样,单从这点来看心理素质就比银焰要强。
“谢谢惠顾,请在旁边稍坐,今天日落之前我会把新生的AKM交给你。”,银焰就如她所说,找了个工作台枯坐着,用普通人被瞪一分钟就能紧张得抽过去的眼神监督平贺文干活。但是,但是平贺文不愧为东京武侦高的学生,悠闲得不像话。银焰词穷了。,“你的枪有名字吗?”
平贺文为了打破沉默,在加工的时候,隔着噪声大声问。
银焰也提高音量回答她:
“没有!为什么这么问?”,“我听说狙击手都视枪如手足,有的还会把枪当恋人,是不是你们这行很难跟外人打交道,所以找不到男女朋友?”
“我都没听说过,何况它是AKM!我疯了去喜欢这么个破玩意?!”,银焰哭笑不得,虽说被识破了身份,但银焰一点都不慌。倒是最后拿到新武器时,银焰总觉得沉甸甸的,心境有了很大差别——她是真不想承认,她已经快无法直视自己的枪了。都怪平贺文乱说。,平贺文拍了拍银焰的腰,另一手送了一盒SVD专用的狙击彈给银焰,没收钱,权当交个朋友。据说这是狙击科某个挑剔的武侦自制后淘汰的,交给平贺文来回收。银焰眼光毒辣,瞧出比一般市面上的狙击彈质量还好,心想平贺文打的一手好算盘,狙击手训练的开销是众所周知的惊人,就连火药都是成斤囤购,这么一盒子彈最多十个靶,还怕她下回不买?,但是平贺文这回栽了,银焰是什么人,从她手里抠出钱恐怕比登天还难。银焰脸颊飞起两朵酡红,她转身斜过45°角,摆弄自己纤细的手指,脚腕也不安分地荡来荡去……直说吧,她不想花钱。,“……那什么,就是说啊……我在拉丁美洲执行任务的时候吧,稍微缴获了那么一丁~~点的赃物,按照正常渠道它是没法发挥作用的,你看,咱们两个或许能合作……”,平贺文笑着掰断了一块扳手,银焰立正站好,绝口不再提假钞,换了个话题。,“你怎么瞧出我是狙击手的?”,这个问题很蠢,但是银焰自认伪装很成功,气质就不对,狙击手里面没有像她这么欢乐的二货。可平贺文的回答让她失去了笑容:,“我认识一个非常厉害的狙击科武侦,就是那盒子彈的制作者,她和你很像。我第一眼几乎把你认成她。”,银焰没问那个武侦是谁,但是心情变得很糟糕。她却不知道,接下来还有让她心情更差的事情等着。,“……临走前问最后一件事。”银焰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个小方盒,压低了声音。“这个电池快报废了,有办法能修吗?”,平贺文接过那个不起眼的物件,沉思了足有一刻钟。她抱着膝盖蜷坐在小板凳上,两脚完全离地,银焰站在她面前,目光一直流连在她毛茸茸的头顶。最后银焰还是没能成功摸到手,因为平贺文突然跳起来,推着银焰往外赶,竟是要关门送客。,“我说两点:第一,银焰同学——是这么读没错吧?——想活命的话,这个装置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。第二我确实不会修,本来你可以找装备科其他人,但不巧的是那帮家伙集体走私军械被逮了,现在正绝赞争取保释中。我建议你去秋叶原碰碰运气,那里的人才不比正规武侦差。”,“秋叶原?是什么地方?”,“啊呀,银焰同学居然不知道秋叶原的说。真是好孩子(いいこ)呢,好孩子。”,平贺文摇摇头,意义不明地微笑着。银焰卷起耳畔的一缕发梢,想客气两句——却被甩上的铁门塞了一嘴灰。,“……够了,日本人都这个德行?”,银焰深吸气,告诉自己今天的情绪波动太剧烈了。狙击手的天性让她决定彻底闭嘴,她把改装过的新AK卸掉塞进背包里,顺便清点了一遍装备。SVD在坐飞机之前被拆解成了零件,暂时还不需要用到,除非有别的不开眼的狙击科武侦袭击她。银焰斟酌几番,确定了此行最终的目的地——狙击科宿舍大楼。她得去会会那帮同僚。,此时银焰还不清楚自己将要遇见谁,如果她事先知道,她肯定不会用这幅颓废的样子前去见面。长年一个人的生活快要让她把自己养残了,并且,自打从银三角的雨林回来,她闻什么都感觉像古柯叶,这几年在泰国又整天吸环境里无处不在的三手的海洛因,搞得她脾气越发暴躁,眼里面的杀气藏都藏不住。蕾姬将其形容作土库曼斯坦的地狱之门,熊熊燃烧了几十年,谁都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,不知道哪天就会在一阵闪光后猝灭。,她强打起精神,一个人上到狙击科宿舍顶层,被海风吹着,心情终于舒畅了好多。内陆人很少能见到这么多水,当然银焰除外,她是里海边上长大的,会游泳,也曾在亚马逊河底一动不动潜伏过数日,那段经历导致她对水的感情有些复杂,仿佛眼睛进了盐分。其实都是借口,真实的情况是她睹物思人了,虽然她连故人的一件物品都没有,除了勉强可以称为同款的SVD,但那是苏军制式,银焰为此深深地伤感……,“水寒唯寂寞,苦莫生流连……”,已是日落,银焰坐在栏杆上看着橘红色的东京湾,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,狙击科实在是人才凋零,整栋楼里暗中监视的眼线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,别问她怎么知道的,狙击手瞒过谁都别想瞒过同行,很合理不是吗?,她觉得有必要用狙击来交流一番,恰好,远处海面上有一条船,八成是东京武侦高狙击科自己的,正在时不时往外投送与浮标一体的射击靶。银焰知道自己被欢迎了,咧嘴笑笑,实际心思却不得而知。,“看来那就是南乡老师啊……中年男性,阴沉,警惕心极强,存在感低,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了……”,银焰没有把望远镜掏出来,她的视力可与蕾姬比拟,看清这点距离太正常了。船舱里的南乡却也对她挥挥手,显然明白她发现了自己。银焰翻身以栏杆为据点,开始就地组装狙击枪,还分出余裕,观测起了目标:,距离490m,高度差23m,俯角3°,可以忽略不计……切向风速3.1m/s……浪高0.25m,周期1.5s,切向流速0.3m/s……温度8℃,相对湿度75%……,银焰迅速目测出参数,熟练得有如本能。但是,银焰心底偶然间浮出一个不甚重要的疑问,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独自完成这一切的?,她摇了摇头,没法回答。她把新入手的子彈一颗一颗压进彈匣,说起来银焰很多年不曾自己组装彈药了,她在泰国都用市场淘汰的残次品,就这样她仍然是狙击科的A级武侦。——更有可能,正是由于这点她才只得了一个A级的评价。银焰乐于见到自己被低估,反正死人不会指责她为什么要在训练时偷懒、执行任务前却偷偷改良装备,因为他们根本说不了话。,“好久不用这么优质的彈药了啊,居然都有点不敢打了。……而且,这个工艺给人的印象……”,银焰隐隐有了种预感,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。,南乡见她准备完毕,对她比个手势,意思是可以趴下开始。银焰却选择了站姿依托射击,所有姿势中几乎是最不稳定的一种。虽说银焰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,但问题在于,银焰的SVD刚刚以零件的形式陪伴她一个昼夜,眼下经过现场组装,没来得及校正,可以说命中全靠信仰。不过嘛,本来银焰就只是图个开心而已。,“……”,银焰沉下心,微微眯起左眼,这样视野就切换到右眼的狙击镜上;右腿蹬直稳定身体,左手虎口托着护木,随时都能射击。然而她觉得此时此景适合说点什么,说点什么呢,银焰照例又犯难了。,关于银焰爱说废话这点,应该予以原谅,狙击手大多有些不寻常的爱好。他们平常极为阴险油滑,甚至是不择手段,但是一旦认定了就很难改,到死都不一定能回头。银焰如此,蕾姬也是。,她终于想起来了。,“我是,一枚子彈。”
“(私は一発の铳弾。)”,银焰恍惚了一下,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战场上一瞬间的动摇就足以致命了,银焰稳定心神,继续小声呢喃,重复着往昔从同伴那里听来的宣告词。那段记忆过于刻骨铭心,甚至鲜活到了仿佛话语仍萦绕在耳畔。薄荷的香气混入海风,对银焰来说是那么熟悉,又是那么遥远……,“子彈没有感情。”
“(铳弾は)人の心を持たない。”,“因此。”
“故に——”,“没有迷惘。”
“何も考えない。”,“——只会飞向目标——”
“ただ、目的に向かって飞ぶだけ——”,银焰屏息开火。子彈尖啸着飞向落日,与此同时银焰被一阵猛烈卷起的海风吹动,急剧转过身去。从刚才起,房顶上就立着第二个人,在这个距离上可以毫不费力地致银焰于死地。银焰不怕,孤零零活在世上的她曾觉得生和死并没有本质区别,直到她再次遇见了面前这个人,才发现,活着真好。,琉璃色的公主从楼顶纵身跳下,背着枪,手持刺刀一步步向银焰走来。夕阳在她身上凝结成金色的雾,虚幻得仿佛银焰多年之前曾梦见过的那个影子。银焰忘却了言语,只知道直愣愣地望着她的身影,一阵目眩。,你相信会有少女从天而降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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