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 【百合原创】新的起点:芬兰(3章) | 新的起点:芬兰

入学流程简单快捷,虽说因为不能拿着翻译软件做自我介绍,赵文熙还是用英语简单说明了情况,大家走了一遍流程,好在至少这个班级都能听懂英语,她想要找了位置坐下。
“对了,新人进来,得给大家唱一个!”
“对啊,来一个!来一个!”
转来这个班之前,赵文熙听说了一点“特色”,也明白这一关不过去,总是不行的。
反正这里也不是国内,也不怕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纠结。
大不了再换一个班级,换了那么多了。
赵文熙站到讲台,规规矩矩把书包先放好,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角袖口,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,看向台下,倒吸一口气。
“春,花瓣纷飞,带不走一帘幻梦。
阳光洒在大地上,岁月的沉积,直到如今。
我只愿拿起一根侥幸的冬草,
和煦的风儿吹呀吹,浮想联翩。
往昔过冬的燕子没有返回,
无数的话语再也无法寄托。
一步一个脚印,踩着厚重的大地,
只有大地的坚强,无言承受重量。
无论你身处何地,我都希望自己记住:
我还记得你,真的……”
原创的歌曲。
说来也巧,因为父母严格限制使用电脑,出国以前不给她单独的电子设备——在老家人看来,任何电子设备无异于让孩子“不学好”“不读书”,与其冒险让他们接触,还不如严防死守——为了打发时间,她偶尔会写些歌词,像做贼一样藏在装模做样的课堂笔记本。
这样就算是容易疑心病的父母,小到借口扫地来随便翻有无“不学好”的东西,大到随时突击搜查,抓到蛛丝马迹就罚跪她,再叫她跪着亲手撕掉,也很难从看上去正常的课堂笔记本里发现这样的“叛逆”。
靠着这样一招,化整为零,赵文熙学会了日语,粗通了韩语,也写了很多也许狗屁不通的歌词。
在这样的环境里,她确实从来见不到太正面的东西:
修学旅行是学校流传的《意林》或上海小学生作业选,那些发达地区和国家的孩子们,能像神话故事一样做的事,而不是从做题到考试,经常被吊销体育课和音乐课去上语数外的她的人生;
固然每次躲躲藏藏能带来做坏事的小乐趣,整个的环境还是很压抑,回家总是要避免惹到在外面也许不顺的父母,所有的亲戚对此都叫她体谅爸妈的辛苦,在学校是卷题卷作业,能积压下来多是负面情感。
虽然华夏人很多不相信有所谓的造物主,常常限于绝望的她还是幻想,有一个像妈妈看的韩剧里面,那个能被很多男女主人公坚信的上帝,能够听一下像她这样渺小又无足轻重的普通人说点心里话。
在这种情绪下,写出来的歌词往往指代很多,比如所谓的“你”,在赵文熙看来只是指代了那个能当普通人谈心的“上帝”。
也正因为如此,当她唱着这首至少和表面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歌词,用自己编辑的曲调让歌词更添悲凉,她眼角险些泛出的泪花却是热的,因为还是平生第一次,她敢在其他人——包括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的父母——面前唱出这些压抑很久却不断重复的情感。
还好这些人都不是中国人,不担心她们会谈论自己,上传到网上,让这些话拐几个圈子传回老家。
“……梦总有一天,曲终人散。
人总有一天,各奔东西。
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,收藏在翻破皮的相册。
看到上面的点点滴滴,泪水止不住在眼打转。
我不会阻止你,因为你也有选择。
当你在遥远的地方,端一杯热茶,
香气有我遥远的祝愿。”
唱完这些,赵文熙也不管什么评论,按着老师先前的指点找了座位,对着大家鞠躬后直接坐下。
确实,一般人开场高低会来事,要么整个段子暖场,要么讲个笑话表现,哪有像她这样开场搞得跟出殡一样,莫名其妙渲染了悲从中来不可断绝。
其他人也就随便应付几下,很快大家就正常上课,只有附近一个女孩看到她,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事……
……“你好,是赵文熙同学吗?”
下课时间,一个女生找到赵文熙,像是有话要说。
也许是那次太累了,睡了一觉下飞机以后忘掉了那个人的长相,赵文熙看这个自来熟的妹子眼熟,但就是想不起啥时候见过。
按着惯例,生人勿近。
她很快切换了营业性人格:“是吗,你好啊?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。有什么考虑不到的地方还请见谅。好了,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呢?”
宛如人工智能AI的公式化回复。
任何智力不低于20 的人,听完这番话也该知道这个人不好相与。
本来爸妈安排她来这儿是找个外国的中学镀金,然后再看是考试考去有合作关系的英美大学,还是说家里砸钱靠着这份镀金学历送她去英美。
在老家根深蒂固地把“应试学习=古代科举”的观念里,谁上了大学要和古代一样先办谢师宴,再办老家一大家子人的家宴,上大学在他们嘴里不亚于古代考中进士,很快就能去当官了,可不得使劲展阔,在其他很多考不上大学的亲戚羡慕嫉妒恨的氛围中,享受自家孩子争气鼓劲带来的虚荣尊大。
这些时候她习惯按照父母给的“底层逻辑”,配合父母去点踩那些平时关系不大好,或欠了钱还仗着血缘耍赖的亲戚,违心(或实话)吹捧一些有合作关系或父母辈关系好的亲戚,再像表演活的话剧一样和父母一道儿哄好爷奶上人,故作谦虚地推辞既甩开了一些吃大户的亲戚,也让父母在老家的面子狠狠涨了一波。
父母需要才是主要的,她只是个被带到老家村里去,需要按父母要求表演的演员,结束“任务”走人,没有谁跟谁真心。
所以,她习惯了第一反应的假模假式,没有人能和一个机器人交心,机器人也不会暴露“内核”“底层代码”。
她当然没工夫跟一个没法保送她上什么学校的闲人,浪费那个宝贵的学习时间。
结果这个人面对如此AI口吻的答复,也不尴尬,而是直接拉着她出门。
“你没意见就太好了,我待会儿跟学校申请,成立社团缺人,你能来就行!”
啥!?
人格来不及切换回去,新的人格来不及“顶号”,整个身子已经被拖出去很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