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········”
女子慢慢睁开眼睛,头脑依然感到有些昏沉。她扶着床沿坐起,这里似乎并非之前自己所住的屋子
“这是哪,我怎么了·······啊?!”
她惊讶地发现,自己的声音变了,变得婉转又娇气,成了个桃李女子的腔子
“咚咚咚”,一阵紧凑的扣门声响起
“谁,谁啊?”,她颇有些紧张
“思珺”,门外的女子声好似有些熟悉,“我是初晴”
“初····晴?”,她细细思索着,“夫人唤身旁那名丫鬟为晴儿,莫不便是她?”
“你醒了吗?夫人有事叫你”,门外声音似乎有些急躁
“啊,啊,我这就来”
思珺这才发现,自己浑身一丝不挂,只盖了条毯子。她慌张的左顾右盼,发现床头的木凳上摆着一套青色罗裙,正是坊内女侍们所穿的裙子
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裙子穿上,即便是女侍的衣服,也是以丝绸织成,且十分贴身
她将门打开,那身穿青色华贵锦缎的女子就站在门口,面色死气沉沉
“走吧”
“那个···等一下”,思珺轻轻扶着额头,“这位···姐姐,请问你知道,我身上···发生什么意外了吗?”
她记得自己刚刚穿上这套女皮,正在被铁面梳妆打扮,随后···
“呃!!”
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,好似根本不存在,一旦试图触及,头脑便胀痛的厉害
(看样子,她应是铁面的亲信,应当知道点什么吧···)
“···你服了太多百花蜜药,阴阳失调,因而昏了过去”,初晴非常冷淡,“是主人将你救了回来,不然···你性命难保”
“是吗···那还真是谢谢夫人了”
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,毒是铁面下的不错,但也怪自己贪嘴,吃了那许多糕点
“感谢的话,面见了主人亲自说吧,还有,你如今也当称呼她为主人”
“啊···好的···”
循着熟悉的道路,思珺与初晴来到铁面的闺房,她正端着个小小的香炉,炉中青烟丝丝飘进那硕大的铁头壳
“呀~”,铁面见思珺过来,忙的坐直身子,“好妹妹,可是醒了,奴家可是忧心坏了!”
“主···主人····”,她磕磕巴巴的,总算将这个词念了出来
“噗,是晴儿叫你这样唤我的?”,铁面噗嗤一笑,“她性子直,你莫怪罪”
“不,既已做了思珺,自当为夫人当牛做马”,她双手紧扣下腹处,生硬的行了个礼
“什么当牛做马,讲的太重!太重!”,铁面走到她身边,牵着手一同坐在卧榻上。初晴看到她们这幅亲昵样子,隐隐“哼”了一声
“妹妹安心过着日子,就当是演给那狐狸看,若是累了困了,尽管歇息便是”
“···”
铁面那裹着轻薄丝衣的小手儿又抚着自己,令思珺下体感到一阵异动——她清楚地感受到,皮下那个东西,被紧紧包裹着
“这是我的亲卫,也是我手下这帮妹子们的领班初晴,你唤作晴姐便好”,铁面招了招手唤初晴过来
“晴,晴姐”,思珺站起来,又生硬的鞠了个躬
“···礼重”
“晴儿,可要好好照顾我们这位新来的妹妹”,铁面又嗅了口那香薰,“可别让她受了委屈”
“····谨记于心”
“今儿没什么客人,晴儿可带着思珺四处逛逛走走,和你们那帮姐妹熟络熟络”
“夫人···啊,主人”,思珺突然打断她的话,“我能···问件事吗?”
“嗯?”,铁面放下熏香,“请讲”
“此事···可还有谁知道?”,她不自觉的瞟了眼一旁的初晴
“除你我以外,便只有晴儿。放心,晴儿是我最亲近的人,不会有事”
“···”
“我只当你是夫人新招来的,其他一切概不过问”,初晴面无表情的说到,“只是你自己···注意不要走漏了消息”
“···明白”
“好啦好啦,稳稳地把这颗心放在肚子里,快去吧~”,铁面摆了摆手,自顾自的继续吸起香来
“那个···主人”,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,思珺又转过头来
“听晴姐说,我此前差点丧命,幸得主人相救,不···不胜感激”
“嘻”,铁面发出一阵嬉笑,“小事,小事,不足挂齿”
谁也不知她铁面之下,究竟藏着怎样的表情
————
“晴姐,这位是?”
清晨无客,几名女侍正在擦桌扫地,整备桌椅碗筷
“这是新来的姐妹,思珺”,初晴看着围聚过来的姐妹,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容
“主人又招了新姐妹?真棒!”,一名女侍满溢着笑容,蹦到思珺身前,一手便捻住她的脸颊
“哗,好美的脸蛋儿,真想咬一口!”,一边说着,嘴巴一边凑向思珺的面庞
“这,这位姐妹·····”,她手足无措,不知该如何是好
“雪儿,不得无礼”,初晴朝那女孩肩上轻轻打了一下,“思珺初来乍到,别吓着人家”
“嘻,只是太久没有新姐妹,前些日子来的两位也钝得像块木头,无趣得很”,那女孩子收了手,笑嘻嘻的盯着初晴
(前些日子?)
思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疑虑,隐凤坊也不像是缺人的样子,铁面怎么招来这么多人?莫不是她只想让坊里热闹热闹?
“呵,姐妹莫要责怪,沐雪她就是这样自来熟的性子”,另一名女侍走上前来,她面容温婉,看着比其他女侍都要大上几岁
“这位是子燕,我不在的时候,她便是店内的管事,你称燕姐便是”,初晴说到
“晴姐,怎的这样抬举我?”她抬手捂着嘴,显得十分温婉恬淡,”请问思珺姐妹芳龄?”
“啊,小女子今年···一,一十九岁”
“姐姐忝长你六岁”,子燕刚想说些什么,却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,“哈,我怎么忘了,咱们这儿不问年龄,皆是姐妹,没得外边那些个规矩,我叫你一声珺儿,你称我燕子便是”
说着,她却贴到思珺耳边,“可领班那边一定要叫姐姐,不要忘了”
“是···思珺谨记于心”
“呵呵,新来的妹妹也太过拘谨了,正好今日无事,这边来,我们到处走走”,一名脑后缀着如瀑一般青色长丝的女子牵住思珺的手,拉着她慢慢踱步,其他几人也随即跟上
“呵”,初晴笑了一声,“正巧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,思珺便交给你们带着,可别失了分寸”
“啊····”,思珺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初晴,随即便被其他女子拉向另一个方向。她不停应着各位“姐妹”的话,心里却是升起股莫名的暖意。那冷冰冰的衙门,那些勾心斗角的“兄弟”,何曾这样待过自己?
或许,就这么留在这做个小小的女侍也不是件坏事
————
“两位吃些什么?”
思珺站在桌旁,一手拿着个用硬木板子垫着的纸本,一手捻了根细细的毛笔。店里多是些端茶倒水,扫地擦桌的杂活儿,难倒是不难,做了几日便十分熟络了
“嘿,小娘子,这店里可有些什么招牌菜?”,其中一人撮着牙花子,一副混不吝的泼皮姿态,歪着脑袋盯着她,口水都要流下来了
“嘻,客官真会说笑,乡间野店,不过粗茶淡饭”,思珺捂着嘴轻笑,样子真是可人极了
“我看···娘子你不就担得起‘招牌’一词儿?”,那泼皮说着,手就要往思珺的腰上靠
“啪!”
那男的登时被打的滚到地上,捂着脸哀嚎,却并非思珺动的手,而是他身旁的男人
“挨千刀的杂种,赶紧给我起来!”,那男人朝地上打滚的男人踢了一脚,随即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思珺抱手致歉,“我这兄弟得了失心疯,胡言乱语,该割舌头!回去定当罚他几个月禁足,望姑娘千万千万莫要往心里去啊!”
“公子莫要行此大礼,几句戏言而已,小女子从未往心里去”
她忙扶着那男人,闻着思珺身上的花香,那男子脸上竟也有些红晕。与此同时,地上那泼皮也揉着脸,打着身上的灰尘重新坐下,刚想说些什么,却被那男人狠狠地一眼瞪的憋了回去
“公子···还未点餐呢”
“啊,两盏花茶,一碟蜜酥”,那男的还不肯坐下,看思珺记了单子,转身朝后厨走去,方才坐下
离那两人有些距离,思珺脸上的笑意终于绽开。她倒没有说谎,那泼皮的骚扰自己的确不在意,毕竟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是一二回了
相反,无论是那泼皮带着色心的臊皮,还是那男子恐慌的致歉,都让自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意
自己何曾想过,有天会成为倾城倾国的绝色女子,如此受人瞩目?又能身为令人谈之色变的江湖暗面,如此受人敬畏?
若是带着这套皮脸走上渠城街上······若是在京城街上·····
思珺越想越兴奋,连藏在皮里的那活儿也有些躁动
“呀”,她惊觉自己在胡思乱想,“想这些做什么,得快些将单子交给罗姨才是”
然而刚才的那通乱想,却又让自己感到有些恐惧。他想起了穿皮那日,铁面对自己说的那些话···
当真是个恐怖的女人
···
“大哥,瞧你那副怂样”,泼皮脸上淤肿未消,轻轻一碰便钻心的疼,“嘶!~~~~不过调戏个土娘们,看你那副样子”
“还不闭嘴?!你当这是城里的苍蝇馆子?!”,男人的怒意又被点燃,刚想动手,看到弟弟这幅样子却又没舍得,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
“嘁,也不过就是个乡下馆子,咱家在渠城什么身份,给老爹报个信儿,这样的烂店买下它十家八家的不成问题,犯得着么!”,那泼皮噘着嘴,一脸的不服气
男人也不生气,只是贴着他耳朵
“再敢胡言乱语,得罪了这家主人,小心晚上你那同床的婆娘,半夜抹了你的脖子”
“?!”,泼皮皱着眉头,“此,此话怎讲”
“京城的何掌柜,据说被铁面夫人给盯上了。当夜无事,第二天脖子便断成两节”
“这···老爹确实对我说过此事,说蹊跷的是,官府完全查不到任何踪迹”
“你可知此事的后续?”
“后续?衙门不是说破不了吗?”
“七天后,何府的人在城外找到了夫人的尸体”
“啊?!”
那泼皮只觉得脸也不疼了,浑身汗如雨下
“就···就是说···何老板那原来的夫人是···”
男人坐回原来的位子,一言不发的盯着他
“我···我知道了···”
“二位”,思珺端着茶水与糕点,轻手轻脚的放在桌上,“请慢用”
“姑娘!姑娘!小的刚才失心疯,做了那种挨千刀的事,该打!该打!”,那泼突然发疯似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,还将脸伸到思珺身前,“姑娘心里有气,就狠狠地打!小的活该,活该!”
“行了!没出息的样子”,男人忙的伸手将泼皮按在凳子上,“姑娘大人大量,压根没往心里去,你少在这丢人现眼”
思珺也只是轻轻一笑
“两位的菜便齐了,有事还请随时呼唤小女”
“没事,没事”,男人笑着目送她离开,擦了擦额头的汗,转头看着自己那蠢货兄弟
“你啊你,或许把你叫出来谈生意是早了些,回去我便禀报父亲,关你几天禁闭才是”